辦桌超連結：專訪《總舖師》導演陳玉勳
分享到facebook《總舖師》初出茅廬的小婉一角，就像勳導的自我投射：「小婉就是照我的心境寫的，背叛爸爸，排拒傳承，有天分，卻不見得喜歡。我年少時期最熱愛是音樂，當時想組樂團，但我大學教授撂話說我沒音樂天分，註定要拍電影…」
猶記十多年前，有條熱帶魚，披上一雙大翅膀，飛掠城市上空，鑽過急速溶解的冰棒雨，影子遮蔽聯考制度…鱗片是掉了幾枚，卻找回酸中帶甜的人情滋味。
勳導回來了！《總舖師》挺著龐然氣勢，不畏好萊塢大片夾攻，強勢卡位暑假檔。自《熱帶魚》、《愛情來了》，蟄伏多年的陳玉勳導演，表示《總舖師》這個題材醞釀已久，選在今年辦桌，是機緣，也似註定，「原本《必殺技》已在籌備，後來因資金問題而停擺，當時心裡有股溫度驟升——好不容易想回來拍電影，這口氣不能中斷，一定要馬上拍！於是去年七月，我就寫了幾個大綱，找了烈姐、葉如芬詳談，她們評估後，認為《總舖師》是最可能立即執行的一個，後來，去拜訪華納石總，石總一句：『2013年八月有一個暑假的檔期，你要不要？』我用力點頭：『我要！』等於劇本還沒動就決定了檔期。」
行程刷一下訂出來，背負這瞬間膨脹的壓力，勳導坦言寫劇本那兩個月對他來說很恐怖…開拍日火車般衝撞過來，閃都沒得閃。一邊導戲、一邊修劇本，他形容這種感覺「很分裂」，尤其，當他寫一個題材，愈入戲，會愈寫愈多，他希望豐富、好看，不要太單薄，而剪接時也相對辛苦，須割捨很多…
辦桌也是一種江湖
「本土題材，近年觀眾都滿喜歡的，但仔細看，不難發現：美食偏少、運動很多。其實台灣人很愛吃，一般人對台灣美食的主要印象又屬小吃，但有很多『大菜』也是既精緻、有故事、又有回憶的——不論婚喪喜慶，這是大家有共同的記憶。」
勳導笑言自己不會做菜，只是很愛吃，寫劇本找遍資料、問遍南北，從一門功課練成一門功夫，終於找到一位林明燦師父，「身為知名總舖師的他，已故的父親亦是大名鼎鼎，名叫林添盛，百萬筵席、十二生肖…積累出德高望重的傳奇身份。這個形象，就構成本片的角色原型。」
《總舖師》本就想對師傅群像的騰騰俠氣用力鞠躬。事實上，不論體壇、政壇、或影壇，都有很高竿的人物，其中，簾後的情仇糾葛也頗耐人尋味，電影即想捕捉此種江湖氛圍。
此外，本片也向電影圈的前輩致敬，勳導感性表示：「我的前輩，侯孝賢、楊德昌、李安、蔡明亮…很多都很厲害，對台灣電影影響甚鉅。國片輝煌過，新電影那個時代的電影極有價值，可以保藏很久…」也因此，初出茅廬的小婉一角，即為勳導的自我投射：「小婉就是照我的心境寫的，背叛爸爸，排拒傳承，有天分，卻不見得喜歡。我年少時期最熱愛是音樂，當時想組樂團，但我大學教授撂話說我沒音樂天分，註定要拍電影…結果我拍完兩部就跑去廣告界躲起來。以前總會想，拍電影要付出很多，很辛苦、壓力大，回報卻是一點點。曾經很灰心，但這些年來，他人的期許，在我心裡積累出一股蓄勢待發的能量。到現在，總算體會到，有些事不是以價值來衡量，到這個年紀，會看清自己，該來的挑戰還是要面對，不能只是私底下議論這個產業。」
對味的演員
「寫劇本還是得照著演員的戲路去走，不能背道而馳。」《總舖師》有台詞的角色大大小小加起來共二十幾個，勳導希望把每個人都刻劃得很完整：「一般國內喜劇主角喜感偏弱，笑料會分到配角身上，這次，我覺得主角要有個性。像有些人演冷面笑匠會很刻意，但我知道楊祐寧可以勝任，他很從容、自然，拍戲時偶爾看他站著陷入神遊，醒神過來又一副神氣的樣子…」
繼六、七支的廣告合作後，這回與林美秀於大銀幕相逢，勳導說膨風嫂一角就是為她量身打造：「跟美秀很能溝通、很有默契，我了解她能做什麼，她也知道我想要什麼，合作起來特別帶勁。」
至於憨人師，勳導一開始就鎖定吳念真：「他最適合、夠份量，角色愈寫愈興奮，吳念真一如憨人師，真的很會講故事、也會做菜，為社會抱不平，可惜就是太忙，沒想到寫信問他，他阿沙力一口答應。」
憨人師的秘密基地
電影裡，觀眾想必對以憨人師為首的流浪漢們所建構的地下社會印象深刻，這一處祕密基地，勘景過程一波三折，還賣足了命！「原本物色過廢棄公園、工地等景，但我總覺得那應該是自成一種社會的地底奇觀，台北市這麼大，我不相信會沒有，於是，我領著大家勇闖台北地下街，看到洞就鑽、看到門就開！無奈一無所獲，我不死心，想說一定有這個地方！」
後來，製片說他在華山園區後面看到一個洞，烏漆抹黑，大家快二十個人就壯膽潛入一探究竟，走了一大段還不滿足，覺得要更深入、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製片組很怕會闖禍，沿著鐵軌一直走…走了快二、三十分鐘，忽然，轟一聲，火車呼嘯而過…大夥雞皮疙瘩頓起。
「原來那裡跟台鐵是相通的，我一聲令下：『無論如何要借到！』大家也很有野心，要布置得華麗，要做壁畫。於是美術組扭開發電機在裡頭奮戰一個月，果然規模非凡，形成一種脫離俗務、以物易物，很社會主義的烏托邦情境。」
冥冥中有連結
雖然考據上下足苦功，但勳導並不認為，拍辦桌就非得依循傳統不可，「既然要做電影，免不了要天馬行空一下，想想，一個《黃飛鴻》霸占90年代、一個《葉問》可以拍十幾年，為什麼台灣不能說出自己的神話？台灣人很重寫實、考據，但一味寫實的《總舖師》滿足不了我，放想像力出來透透氣，我會比較開心。繞一大圈路，照樣能撈到那股懷舊而本土的人情味。」
常泡在臉書的勳導也坦言，網路明明是虛擬的世界，又顯得很真實，有時缺了什麼梗，就是有人會忽然丟出來給你…「有一次我的打火機在北京機場被沒收，沒想到過了幾天，竟有人一次送20個給我，冥冥中有連結。」
勳導認為現在拍片很幸福，觀眾願意買票入場，換來笑淚、也換來市場，方向就會出來，年輕一代，亦逐漸建立出電影人的態度，大家很拼，部門愈來愈細、愈來愈專業，從籌備到行銷，現在大家各司其職，分配得很清楚。
唯獨，台灣觀眾只接受外國的科幻片，超人美國可以有，台灣不能有。可見台灣題材還是難免受限，勳導認為各種類型的電影都不無可能衝撞出一片天，一個不受局限的環境，創作者能發揮得更盡興，觀眾看得也過癮！就像吃辦桌，要有轉盤，才吃得到對面的菜咩！
作者：保溫冰
本期焦點－【v.408】 2013/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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