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遺忘的過去》尼可拉斯呢?
湯瑪斯拿起文壇頒與的獎座,也許風光了,內心遺憾依然深埋。當自己身上再也沒有值得書寫的事情和情緒,只能從他人身上挖掘時,執筆的這個人,還剩下什麼?
人是很難寬恕他人的。
我是這麼以為。寬恕是超越道德以上的光輝,絕對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面對奪走未來與希望的人,少有人真能放下心中鬱結,不管過了多久,都難以面對那個改變一切的傢伙。奪走妳孩子的人就站在面前,哪怕那也非他所願,妳能用怎樣的寬容和安慰去面對他?
《擁抱遺忘的過去》以一場雪地裡的意外展開,綿延了十幾年的壓抑,擺脫不了的回憶,最後在長大的克里斯多夫的行動之後,終將得去面對。
湯瑪斯當然對那場意外相當揪心,他多麼希望一切可以重來,不要因為種種突然造成一個生命隕落,可某方面來說,那竟成為他的轉機。
作家是不是可以把別人的故事寫進自己的作品裡?如果,別人的故事是個不幸呢?
可能跟我自己本來就有在寫東西有關,對於湯瑪斯的掙扎與轉折,我居然心有戚戚,我明白創作碰到瓶頸的困擾,也了解身邊發生值得記錄事件的欣然,更知道在作家這種人的腦袋裡,只要有衝突,故事就會源源不絕,雖然多半都會將實際發生的人事物做些轉換,但,明白的人還是能夠一眼看出到底所謂何事。縱使多數人不明就裡。
我想那是一種可悲,當自己身上再也沒有值得書寫的事情和情緒,只能從他人身上挖掘時,執筆的這個人,還剩下什麼?我好像也經歷過那樣的階段,但現在的我已然脫身。
湯瑪斯拿起文壇頒與的獎座,也許風光了,內心遺憾依然深埋。
造成他人不幸與遺憾的人,有資格擁有嶄新人生嗎?放縱自我以後,就可以重新再來?
就像他對莎拉、對安,我不覺得那是個過錯,每個階段和時光就會遇到不同之於「對」的人,只是他的轉身讓莎拉難受了,讓安也摸不著頭緒,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那樣抉擇,一句好像不再需要,說穿了變調的心念有多麼堅不可催。
但男人,就那麼窩囊。
偏偏,除了活得更好且不懼面對過往,沒有更適合的應對,那才是真正得要扛起的責任。
其實,這部電影我是衝著夏綠蒂甘斯柏而來,她在片中飾演男孩的媽媽凱特,失去孩子的痛楚只能在夜裡徬徨時悶悶痛哭,看到奪走小孩生命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她還只能用寬恕去對待他,畢竟那不是故意,她想恨卻無法恨、苦惱只由自己擾,如此為難與掙扎即便在雪夜的冷靜裡,還是淺淺展現出來,讓人看得鼻酸。
究竟與另一個人的相識是什麼目的?為什麼得用孩子的性命來上這堂課?
如果那天夜裡,她早一點要孩子們進屋來,十一年後的現在會是怎樣的天倫?
我們都無法預知下一刻鐘就要發生的事,即便那會有莫大衝擊與哀傷,當下的我們仍繼續歡笑、繼續執著、繼續苦惱、繼續氣憤、繼續沉靜,然後接受悲傷。也許,總要過了好久好久以後,才會也才敢回頭看看那段曾經,原來也曾美好。
怎麼我們就不懂也不會抓住還在美好的當下呢?如果一記擁抱可以化解往昔的遺憾,怎麼就得讓那擁抱到來?多麼不想,透過擁抱撫平遺憾,但若事實無法迴避及改變,那是多麼撫慰心念的觸碰。
有沒下雪的碼頭,怎有如此不同的心境轉換?走過的人,才懂什麼叫做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