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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四金的「香水」學


用一千朵紅玫瑰來提煉玫瑰露,是電影人最愛玩的奇觀把戲,同樣地,古老的蒸餾機器「摩爾人的頭」,光是造型就夠唬人的;然後,法國普羅旺斯的如花似夢的薰衣草田(就算是靠電腦動畫創造出來的奇觀),卻也讓人見影如見花,彷彿就有一股濃烈而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人生有限,知識無涯,電影迷人的地方就在創作者幫我們讀書,幫我們整理資料,開拓我們的視野,豐富我們的見聞。

好電影往往只要靠簡單的一個畫面,或者是寥寥數語,就會言之有物地夾帶一些靈光撞進眼簾,闖進心房,就會成為知識的源泉,讓人好奇、探索,追尋快速閃動的影像畫面中閃動提示的線索。


例如,徐克導演在1979年的作品《蝶變》中,雖然故事背景是離奇的沈家堡調查蝴蝶殺人奇案,但是片頭的紅葉傳書中小小的活字印刷及木刻工程,就顯示了考古的功力與趣味,一種古典的力量與氣息悄悄透過畫面就傳了出來。


例如,《尋找新方向》和《香料共和國》中,觀眾什麼都沒聞見或喝到,卻透過主角悠然神往的表情和鉅細靡遺的原料物件,堆疊出酒香和香料的哲學意境,配合著一則動人的愛情或冒險故事,電影刻意介紹的陌生世界,就排山倒海地流進觀眾心中。


例如,《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中,十七世紀的荷蘭畫家如何做畫?光影的力量如何穿透畫布?顏料如何調配?不再只是噱頭,而是透過女主角史卡莉.嬌韓森(Scarlett Johansson)的眼睛,帶領影迷一起觀察、感歎和體悟。


例如,《穿Prada的惡魔》中,時尚雜誌如何運做?設計師如何討好媒體?秘書如何伺候老闆?導演的鏡頭帶領大家進入雜誌的內頁底層,滿足了觀眾窺秘的心情,也若有所悟地體會了浮華世界的人心險惡。


這種思維,這種創作理念,其實就是《香水》的噱頭所在:選定一個神秘世界,然後一頭鑽進去,帶出繽紛世界。


香水》的場景如果鎖定十八世紀的巴黎市場,那是個臭不可聞的污髒市集,你只想捏起算子閃人,不會有好奇之心;所以,那只是男主角葛奴乙出身寒微的傳奇背景,他的大發異采其實是要在香水工廠中。


用一千朵紅玫瑰來提煉玫瑰露,是電影人最愛玩的奇觀把戲,同樣地,古老的蒸餾機器「摩爾人的頭」,光是造型就夠唬人的;然後,法國普羅旺斯的如花似夢的薰衣草田(就算是靠電腦動畫創造出來的奇觀),卻也讓人見影如見花,彷彿就有一股濃烈而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接下來,再由達斯汀.霍夫曼飾演的老師傅教導葛奴乙香水三味學:前味(人們首先感受到的香氣特徵)、中味(香水的主體香味)和後味(代表總體香味的底香),湯姆.提克威一方面靠著彷古的道具帶領觀眾回到香水開始發跡的古老年代,另一方面則是用奇觀和新知,替觀眾進行一場「香水學」的灌頂洗禮,在一椿椿的血腥謀殺中,開啟了大家香水常識的窄門。


我沒有辦法分辨徐四金的「香水」原著和湯姆.提克威的《香水》電影中的香水學正確與否,但是我絕對相信電影能夠開啟知識的小門,讓有興趣的入門觀眾開始去鑽研,觀賞《香水》時,絕大多數見識有限的觀眾應該會對新鮮古怪的香水學興致盎然的,津津有味,就是讓藝術種籽發芽的原生激素了。


就像《明天過後》的冰河現象被科學家批得滿頭包,但卻能讓更多的人卻思考地球生態與環境污染的關係,電影人只是灑下一地的種籽,日後會成香花或毒草?坦白說,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092】 2006/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