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眼電影 ﹥情慾內視鏡 The Sentiment of the Fle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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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訪談

整部電影都圍繞在「注視」…

●《情慾內視鏡》是您第一部劇情長片,您選擇描述這個故事的原因為何?它融合了情慾跟解剖?

我十分樂在檢視相溶於狂愛之中的幻想。我想要藉由解剖的角度,做具體以及非傳統的詮釋方式。性關係對兩位主角艾蓮娜和貝諾瓦來說已不再足夠,他們為此沮喪。他們追求絕對的親密,他們透過對對方身體的「視覺化知識」(visual knowledge)試著達到此目標。觀察、研究、「深入目睹」,最後試著合而為一。

寫劇本的過程,我不斷想起福婁拜(Flaubert,法國作家)的話:「專注凝視一顆小石頭、一隻動物、一幅畫,我知覺自己深入了他們…」對貝諾瓦而言,從最廣義的層面來說,追求親密行為亦是一種對知識的追求。探索艾蓮娜的身體內部,他經驗到某些全然獨特的部分。這是個真實的心智旅程,領著他去到理性的最極限。他探索的不再只是艾蓮娜的身體,而是個充滿秘密的世界。在這樣的片刻他在想些什麼?他打算看穿女性的奧秘?假若那並非我們的起源?

●我們的起源?

這只是一個假設過程,但我覺得有趣且富有詩意。我試著在艾蓮娜跟貝諾瓦參觀佛羅倫斯的觀測台自然歷史博物館(La Specola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場景中表達了這個想法。在看過不同種類的動物後,他們逗留於猴子標本,然後是被剝皮的人類蠟像,最終注意到「解剖的維娜斯」(Anatomical Venus),這與艾蓮娜之間有幾分雙重聯想。

●您在2003年拍過一部探討人體的紀錄片《身後事》(My Death In All Its States)。當您編寫《情慾內視鏡》時,可有從那部片獲取靈感?

在那部紀錄片中,我好奇的是身體在死後所發生的事。相反的,這部電影卻是有關一個活生生的身體。這是個十分有趣的題目,其中「探索」的概念,也出現在記錄片當中。當我在編寫這部電影時,我特別受到紀錄片最後場景的啟發,在那一場景,我們的自我,消融在一系列核磁共振影像的詩意觀照。我為這些影像著迷。

想起自己年輕時讀過一本印象極深的書《魔山》(The Magic Mountain),作者是湯瑪斯‧曼(Thomas Mann),故事背景設在二十世紀初的療養院。病人們流連陶醉於觀看彼此的X光片。小說主角漢斯暗戀著一位年輕女子,當這位女子秀自己的畫像給他看時,他對她說:「既然已看過你外表的畫像…我更寧願見到你內在的畫像。」

●整部電影都圍繞在「注視」…

「注視」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詮釋:從慾望、知識,也從記憶的角度詮釋,這意謂我能從注視的所有強度來處理迷戀。對貝諾瓦而言,他與艾蓮娜的關聯是有機的,他被艾蓮娜的行徑滲透,事實真相的範疇引發他理解的程度,干擾著他整體的平衡。

●您是如何跟安娜貝兒和提布討論他們飾演的主角?

我們很快就有共識,這個故事必須定位在正常狀態,且不該嘗試任何精神錯亂的演出,如此才能讓角色的決定合理化,讓他們闖入這段奇異的關係。他們的行動只是被愛驅使。

重點是要將他們對絕對親密的渴望呈現於大銀幕。這牽涉到真正的放任、真切的慷慨,以及安娜貝兒和提布他們所給予的完全投入。

●為何您將艾蓮娜設定成一位義大利青年?

我是來自托斯卡尼的義大利人,如今住在法國已經多年。正是因為這樣雙重文化的背景讓我直覺想出這一對義法情侶,他們兩人各別來自一半的我。艾蓮娜確定是個佛羅倫斯人。佛羅倫斯是文藝復興的象徵,那個時代對人體有重大關注。

●在核磁共振的戲之後,貝諾瓦決定從這段奇異關係中撤手,這讓人相當驚訝…

因為覺知到自己的崩壞,他有了片刻清醒。他是個醫生,知道繼續深入探索會有什麼後果。那些他開始懷疑的真相,讓他的性格更加複雜細微。假如他在逐漸意識到自己和海蓮娜的經歷已深深烙印之前,試圖重拾行動的掌控權,我認為這樣會更有趣。

●雖然遊走在科幻電影邊界,但這部電影仍然非常寫實。您如何結合這兩種類型?

純醫學給了這部電影科幻的氛圍,但探索人體內部的概念不只著眼於此。角色與觀眾一同走入禁區去發現未知的世界,裡頭沒有任何參考座標。這明顯創造出一種張力。有時我會用類型電影的方式執導,搭配一些向前推軌鏡頭來製造不安氣氛。

然而在我心裡,這部電影仍是寫實的,為了讓人們去相信這個故事,寫實是必要的。實際上,演員們還年輕,大眾並未將他們與其他科幻角色產生聯想,都有助於這個因素。藉著搭建科幻電影和寫實電影之間的橋樑,我試著給予這故事一個幾近催眠的氛圍。我不要陷入情感暴露和誇大的激情之中。我想要一部精實、緊繃的電影,配上少少的音樂,帶著性感跟神秘。到最後,我們仍無法摸清艾蓮娜跟貝諾瓦。

●這部電影偶爾會讓人聯想到大衛柯能堡(David Cronenberg,知名代表作《變蠅人》)的作品…

或許聽起來令人驚訝,雖然我真的喜歡大衛柯能堡的作品,但我的靈感來源是馬可費雷里(Marco Ferreri,義大利新寫實名導),我曾擔任過他兩部電影的剪接助理。我愛他那非主流、荒謬、迷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