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性、男女》:生命就像是一場用生與死開的地獄哏玩笑
《銀色、性、男女》講有毒男子氣概,男性自尊在片中不斷被挑戰,有些找到了出口,有些卻更往死胡同鑽,邁向了瘋狂。更講生活中的不幸與幸運、偶然與巧合。災難在這部片中,像極人生的隱喻。
「我在藝術學校的時候,有個老師,他的作品賣不出去,最後自殺了。他叫我們用棍子和石頭作畫,什麼都可以用,像原始人一樣,應該說...他從不讓我們用可以買到的刷子、鉛筆、顏料作畫,就是要你去感受。我都忘了這件事...」
再次感謝朋友出借勞勃·阿特曼導演的《銀色、性、男女》,讓我得以再次重溫這部三小時長的作品。
《銀色、性、男女》的偉大,在於它支線繁多,但每一條線的故事都很有趣,還能相互呼應。它講人的自私與冷漠,三個好友去釣魚,卻在荒野溪邊發現漂浮的年輕女子屍體,三個男人想著,反正女子已經死去也不能做什麼事,那就等露營結束後再報警吧。就這樣,他們跟著屍體一起生活了幾日。另一方面,年僅八歲的凱西出了車禍死去,凱西的鄰居柔伊感到難過,當她跟身為歌手的母親提及這件事情,母親的反應卻很冷淡,彷彿他人的苦難都與自己無關,這讓原本就有自殘傾向的柔伊更加認定,也許這個世界連一點溫暖都不存在吧。
從對無名女屍的冷漠,到對年輕生命逝去的無感,《銀色、性、男女》控訴群體對於生活中的悲劇或世界上其他國家正在發生的苦難,抱持著的事不關己的冷漠。
《銀色、性、男女》講有毒男子氣概,男性對女性的言語與肢體性騷擾、欠缺自信的泳池清潔工,希望以性愛電話賺錢的妻子能滿足自己的男子氣概、經濟優渥的醫生,放不下對外貌美麗的妻子曾經出軌一事的嫉妒和憤怒、警察基恩放著妻兒不管,老是跟情婦窩在一起,當情婦另覓更有錢的伴侶時,吃鱉的警察又「撿回」自己差點放棄的身份,重新當個好丈夫、好父親。男性自尊在片中不斷被挑戰,有些找到了出口,有些卻更往死胡同鑽,邁向了瘋狂。
《銀色、性、男女》更講生活中的不幸與幸運、偶然與巧合。電影開場和結尾,各以一場災難串起,開場的蟲害,人類選擇噴灑農藥控制,結尾則是地震,所有人共同經歷天搖地動的恐怖。災難在這部片中,像極人生的隱喻:我們以為自己能控制一切(蟲害),但事實上,總有一個更大的力量,驅動著連我們都無法預知的結果(地震)。
就像凱西的家庭和樂,父母親都非常疼愛他,怎料即將滿八歲的他,卻因為車禍而喪命(父母親只能確保兒子的生活無虞,卻無法控制車禍的發生)。而開車撞到凱西的餐館女侍,主動提議要帶凱西回家,但年幼的凱西表示,他不能坐陌生人的車,不能跟陌生人談話,所以選擇自己走路回家。女侍後來跟人聊到這起意外,旁人聽了都跟她說:「妳運氣真好,如果那個孩子怎麼了,妳的生活將從此不同。」諷刺的是,女侍的「幸運」是她在撞到凱西時,附近沒有其他的目擊證人,而小凱西的「不幸」是他拒絕了女侍的幫忙,失去第一時間救助的機會。直到電影尾聲,女侍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了人,就這樣幸福(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地繼續走完她的人生。
善良的人也可能在不注意時犯了錯,而無辜的一家人,也可能禍從天降,家庭突然掉入悲慘的際遇。這是老天爺給的考驗?或只是無可預期的隨機結果呈現?如果生命的開頭(出生)與結尾(死亡)都不在人們的掌控中,那麼生與死的中間日子,我們是否能更看得開、放輕鬆地過好每一分秒?只可惜,在群體環境中打滾的你我,無法自立於他人而活著,亦即我們的生命樣貌,也非全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年輕時看《銀色、性、男女》,只覺得電影好看,如今重溫,才發現它是黑色喜劇,荒謬的好笑,去也荒謬地叫人感到傷心。《銀色、性、男女》集合了一群非常厲害的演員,茱莉安摩爾、安蒂麥道威爾、小勞勃道尼、提姆羅賓斯、法蘭西絲·麥多曼,卡司一擺出來,就只能讚嘆,群戲超級好看。而阿特曼導演的多線敘事、影片的剪輯、配樂的使用,都很精準,不同支線的故事銜接,都經過精心設計,看得相當過癮與佩服。相較於名氣更大的《超級大玩家》,《銀色、性、男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一截!

分享到facebo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