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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我想有個家》:當生命的延續成為自私與絕望


如果,明知孩子生下來要面對的只有貧窮與絕望,那麼生下孩子的這個決定,究竟是愛、是延續,還是一種極其自私的喪盡天良?黎巴嫩電影《我想有個家》以貧窮、兒童、難民、素人演員等話題,在國際媒體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黎巴嫩電影《我想有個家》以貧窮、兒童、難民、素人演員等話題,在國際媒體上吸引了不少目光,全片採用倒敘手法,講述12歲男孩贊恩在殺人未遂服刑期間反控告生身父母,罪名是「生下了我」,劇情隨即回溯過去,將贊恩在貧民窟的掙扎求存,用極其殘酷,極其寫實的方式展現在觀眾面前,意料之中的故事,意料之外的震撼,讓整部電影在兩個小時的時間裡處處扣人心弦。

如果,明知孩子生下來要面對的只有貧窮與絕望,那麼生下孩子的這個決定,究竟是愛、是延續,還是一種極其自私的喪盡天良?

生命,在這樣的一個處境裡時,究竟又能代表多少價值?


我想有個家》的故事節奏編排細膩,全片以兩個家庭為核心,在贊恩的家裡,父母生而不養,子女成群卻全是黑戶,女兒初潮即被當商品販售,贊恩在這個家庭裡帶著手足扛起家計,早早看穿父母的醜惡,小小年紀就看透物質誘惑底下人性的陰險,全力想營救妹妹出虎口卻功敗垂成;拉赫是台灣人不會陌生的逃跑外勞,全心疼愛兒子卻對現實無能為力,一朝被捕,幼子尤納斯(Yonas)的生存就只能聽天由命。無論是刻意或無力,無論是利用或疼愛,兩種父母的生而不養都是事實,貧窮讓「生育」這兩個字,在一個完全失能的體系裡,不再是希望與延續,而是一個又一個不斷重複且遍地蔓延的絕望與詛咒。

導演娜迪拉巴基(Nadine Labaki)的拍攝手法十分寫實,全片的運鏡宛如紀錄片,不加修飾的鏡頭,近乎全特寫的視角,述說著並不新鮮的貧民故事,我們都知道在這樣的社會裡有童婚,有父母變賣子女,有母親被迫讓孩子不見天日,但真正看到這樣活生生的鏡頭卻又完全是另一回事,當贊恩的父母將掙扎尖叫的親生女兒扛出家門「出嫁」時,全片的張力被推到高點,生命如此醜惡又殘酷,那一刻,贊恩的尖叫與悲憤讓觀眾感同身受。


本片最大的演員亮點無疑是12歲的難民贊恩阿勒費亞(Zain Al Rafeea),幼小瘦弱,卻有著一雙憂鬱又漂亮的眼睛,贊恩在全片鮮有過激的情緒表現,但往往抬眼淡淡的一句話,印記在生命裡的痛楚就瀰漫開來,最後走投無路將尤納斯交出去的一步三回頭,沒有一滴眼淚,卻使無聲更勝有聲。

娜迪拉巴基受訪時曾說,拍這部片的初衷是想著這些被社會遺忘的孩子,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為自己說話,他們會想說什麼?

歐洲海灘上倒斃的難民孩童、葉門每十分鐘就餓死一個孩子,《我想有個家》的場景在現實中天天上演,這些幼小的生命為失能的成人社會付出了最無辜的代價,在贊恩的控訴裡,觀眾的眼淚與同情相較於這些沉重,彷彿也都變得廉價……


導演將結局拍得充滿諷刺,卻也餘韻不絕,唱歌跳舞來探監的宗教團體,牢獄中對阿拉的一日五拜,對比贊恩與拉赫所走過的地獄,全都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尖銳。最後一個鏡頭定格時,觀眾才恍然驚覺,全片下來我們幾乎從未見過贊恩的笑容,孩子的笑容原該如此美好,提醒著我們現實世界中那從來無解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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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焦點-【v.690】 2019/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