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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愛的畫像》憂傷潛伏在你我的關係裡,被當成了幸福


艾納成為了海倫娜的遺憾,也成為了她的美好。《藏愛的畫像》花了很長的篇幅再描繪兩人間的關係與情感,對於最後兩人沒能走在一起,無疑對觀眾不是件可惜再可惜的事。

劇情簡介:

1913年,海倫娜謝芙貝克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畫家,並跟年邁母親一起住在芬蘭的鄉下。雖然多年未舉辦個展,她卻把自我實現的能量灌注於繪畫,不為名利地持續創作著。當畫商葛斯塔史丹曼(Gosta Stenman)去拜訪海倫娜時,竟發現她屋內竟堆積了159幅絕美畫作。在對海倫娜的才華驚為天人下,他決定在赫爾辛基、為她舉辦一場大型個展。

然而,真正讓海倫娜心動的,卻是跟葛斯塔史丹曼一同前來的另位男士-艾納瑞特。艾納瑞特雖身為林務官員,卻熱愛作畫,很快就成為海倫娜的仰慕者,以及她的摯友。海倫娜深深地愛著艾納瑞特,即使他比自己還要小19歲。

赫爾辛基的畫展大獲成功,所有畫作搶購一空。才華受到肯定、感到前所未有快樂的海倫娜,決定對她深愛的艾納瑞特吐露心跡,卻發現艾納瑞特已與他人訂婚,人生瞬間由天堂掉落到地獄。一場感情以悲劇告終,讓海倫娜久久無法振作。終在好友韋斯特瑪克(Helene Westermarck)幫助下,海倫娜接受了醫院的治療。她逐漸擺脫母親與愛情的陰影,成為一位獨立堅強的女性,以及一名超前時代的藝術家。

---------以下有雷慎入---------




芬蘭國寶級畫家海倫娜謝芙貝克,是芬蘭藝壇最具影響力的女畫家,在她誕生150周年時,芬蘭更特別發行了以她為肖像的兩歐元紀念幣,用以表彰她的傑出成就。海倫娜孩童時期便展現了其藝術天分,曾取得國家獎學金前往法國、義大利等地學習,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讓她在剛開始創作時深受法國風格影響,以簡約的人物畫像和靜物為主的現實主義和外光主義為主,但在當時簡約風格其實並未盛行,這讓海倫娜不得不先放棄熟悉的畫法,轉而學習興起的象徵主義風格。與此同時,除了人物畫像與靜物,她也相當擅長以歷史為題材的畫作,然而無奈的是,那個年代與歷史有關的題材往往被視為是男性畫家的專門領域,身為女性畫家她自然得不到重視與認同。1890年代由於工作與健康問題,讓海倫娜的創作速度變慢,最終她選擇辭去學校的工作,並且聽從醫生建議和她年邁的母親一同搬到許溫凱市,幾乎不出遠門的她,僅有透過報刊雜誌來獲取藝術領域相關資訊,偶爾和幾位好友的書信往來也讓她和外界保持聯繫。

直到1913年,其好友瑪莉亞維克將海倫娜的畫作介紹給知名經銷商、收藏家葛斯塔,海倫娜這才逐漸在藝術界打開知名度。葛斯塔收購了她的絕大部分畫作、替她舉辦首場個人畫展,看中她畫中潛值的葛斯塔更支付她月工資,聘請她來當畫廊畫家,這對海倫娜的生活無疑是一次實質上的幫助。相較於初期在家鄉芬蘭的評價不一,海倫娜在瑞典相當受到歡迎,在1923年母親過世後,她搬到了現在已經廢棄的一個城鎮坦米薩里居住,於這幾年間她的名聲越傳越廣,1930年代與1940年代她的畫作經常在許多畫展中展出,像似標準的從國外紅到國內,海倫娜在家鄉慢慢成為知名的藝術家,許多過去的作品與作畫風格亦跟著慢慢被接受、被推崇,海倫娜謝芙貝克這個名字在芬蘭到了後來已經沒人沒有聽過。

海倫娜謝芙貝克一生中只愛過兩個人,一個是她在1884年前往法國布列塔尼旅行的途中所認識的英國畫家,本來已經和對方訂婚的海倫娜,卻因兒時摔跤造成的臀部毛病被男方家長認為是有肺結核,被迫在1885年解除婚約。第二個人則是對她影響深遠、甚至讓她改變了作畫風格的摯愛、摯友,小她19歲的作家、同時也是畫家與藝術評論家的艾納瑞特,兩人結識之後,對方毫不掩飾的透露出對自己的崇拜與景仰,而海倫娜也在與對方相處的幾年間對他產生情愫,她將她對他的情感寄託於畫作裡抒發,畫成了他日後的代表作之一《The Sailor》,遺憾的是她對他的情感未能開花結果,傷心欲絕的她更還放棄創作、大病一場,只是後來再次重新站起時,她已蛻變成新的海倫娜謝芙貝克,而艾納也成為了她後半餘生的重要陪伴。艾納瑞特後於1951年出版了海倫娜的生平傳記,這本著作也成為後人對於認識海倫娜的入門書。

藏愛的畫像》便是根據芬蘭作家拉克爾雷胡的小說與海倫娜寫給艾納的1100多封信件與明信片改編、敘述她在1913年1923間所經歷的一切。




「我不喜歡被貼上『女性藝術家』標籤,藝術家就是藝術家。」

藏愛的畫像》大抵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前半段的部分在看女性在男性當道的藝術界裡、甚至於整個時代下的社會風氣的處境與待遇,後半段的部分則側重在海倫娜的情感描寫,她於重生前的那段悲痛日子如何度過、和母親間的相愛相殺又該如何解。在那個連餐桌上的肉都要留給男人先吃、女人賺的錢必須上繳且分配給家族成員的不公時代,海倫娜身為一名女性畫家,即使覺得不合理卻也只能默許吞忍,年邁母親雖然告訴她「母女本該在一起」,然而她們心裡都很清楚,她的兒子、她的哥哥根本不想承擔照顧母親的責任,或者更該說重男輕女的眼光之下,兒子是要出門賺錢養家的,女兒當然就是得留在家裡做家事,一句又一句的「晚上記得做家事」宛如詛咒束縛著她,片中她也曾說她花了整整三個小時在排隊,就是為了買到咖啡和糖,可能導致她創作速度變慢的不僅是健康問題,更還有作畫時間少得可憐這點緣故,資料上也提到過,母親不想請傭人,所以整個家務事都壓到了海倫娜身上。好不容易她的才華得到了重視、也賺了點錢,但來自於整個時代與母親的壓力,讓海倫娜依然只能與怨嘆相伴。

母親對她而言究竟是寶貴折磨還是終極阻礙?同樣身為女人,海倫娜體恤母親,卻也沒辦法諒解母親,母女間的相愛相殺是時代下的悲歌,母親雖然總是對她冷嘲熱諷,可卻也在她受傷的時候想辦法支持她;海倫娜儘管受不了母親的刻薄、罵她失格、偽善,最後更將她趕出家門丟給哥哥照顧,但最後也還是將她接了回來照顧,痛恨彼此的同時也離不開彼此,在最後一段時間裡,兩人依然在相互攻擊中度過,海倫娜與母親兩人間的無奈彷彿是那個時代下隨處可見的縮影,一代傳承一代下來的相處方式,是如何都難以解開的複雜問題。

而回到女性藝術家這個身分來談,前面也提到過了,海倫娜在男性藝術家當道的年代,幾乎不太有機會能夠出頭,明明她的作品與能力都不輸男人,可偏偏放在男性作品裡,她就成了可隨手一扔的一團廢紙,過去數度參加阿黛濃藝術獎卻連入圍都沒有,她亦被藝評家評價為毫無才華,然而諷刺的是,在葛斯特的幫助下,她走進了公眾視野,在國際間開始積累人氣,知名度慢慢打開的她這時就成了炙手可熱的明日之星、藝壇才女,後來更被拒絕過她多次的阿黛濃讚譽為是「阿黛濃的寶石」。海倫娜的翻身固然精彩,但更多讓觀眾看見的,其實是那個時代讓人搖頭嘆氣的不公待遇。



「我們來給彼此寫信吧,不過只能一封。」

「為何只能一封?」

「這樣才是獨一無二的寶物。」

海倫娜或許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讓艾納飛去她也曾經去過的挪威。本來只是希望他能夠經歷她所經歷的,想讓自己與他能有重疊的生活,這是不敢將真心話說出口的她,所能夠做出最含蓄的表達,然而從沒想過的是,艾納會在這趟本該是她理想中美好的旅行裡,邂逅了18歲的女孩泰拉,並且很快的墜入愛河、接著互許終身。當他好不容易稍來一封等候許久的信件,映入眼簾的竟是他難以置信的壞消息,心裡的某一個部分崩塌了,絢爛的斑斕色彩都成了混濁,她再也無法繼續畫畫了,心裡生了病讓她病倒在床,連好友唸的詩句都相當刺耳,閉上眼睛想起的都是與艾納有關的一切,那日在海邊她凝視著他,陽光灑落在他的臉龐、他的身體、他的每一吋肌膚,烘得柔美無比,她將情感寄託於筆於畫布上抒發,卻怎麼也沒想過這竟成了對他的最後一畫。

艾納成為了她的遺憾,也成為了她的美好,他將她整個人擊碎,也助她整個人重生,後來的她們終究還是回到了彼此身邊,比以前更加緊密與親密的關係回來,《藏愛的畫像》花了很長的篇幅再描繪兩人間的關係與情感,對於最後兩人沒能走在一起,無疑對觀眾不是件可惜再可惜的事,散場後腦中記起的仍然是海倫娜的喃喃自語,「憂傷潛伏在你我的關係裡,被當成了幸福」聽來格外心酸。

藏愛的畫像》就如許多傳記電影,擷取一個名人的一段時光寫成了故事,並非是濃縮,而是把對海倫娜而言最為重要的一段日子搬上了大銀幕。在導演安提約基南的編排之下,不論是身為一個女藝術家,還是一個女人、一個女兒,海倫娜都藉由自己的經歷,來告訴觀眾那個時代是怎麼一回事的,我想正是因為活在那個被壓抑、被限制的時代之下,才讓她如此珍惜與艾納的寶貴時刻,也才會在後來失去後如此痛徹心扉吧。再加上蘿拉伯恩的演技,每個表情都如此細膩,表演絲絲入扣,將海倫娜謝芙貝克詮釋的十分具有說服力,此外,不得不推的,就是電影的攝影部分,每顆鏡頭都很美,喜歡電影的自然光捕捉,特別是在海邊的那幾幕,真的就好像是被畫在畫布上的畫一樣,很美。

作者:老子(OldMan) 【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

本期焦點-【v.834】 2021/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