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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保德》留下與離開的理由


蕭雅全電影的鏡頭總是對角色的生活,撒下一張大網,一件一件地捕捉進來,那些吸吐出來的是對人生無奈,一如羅大佑《未來的主人翁》的歌詞不斷重複的『就這樣飄來飄去』,這個埋藏在敘事的比較,卻真真切切地反映出當時台灣社會的景況。

不單刀直入地彰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議題,而是以符合劇中主人翁年紀的步調,緩緩道來范保德因病痛而啟程的尋父之旅,並連結過去的回憶種種及對更久之前想像的完成式,和現在身旁的人與自己互動的進行式,帶點歷史重演的況味,環環堆疊出父與子的相似與羈絆。故事裡的女性角色不是重點,卻是整個故事可以施力的著力點,她們為所愛的人停留,宛如『根源』的比擬。於是幾個角色的遭遇,譜寫出台灣早期到近代的社會縮影,並與范保德一家相互輝映。這是《范保德》。

蕭雅全電影的鏡頭總是對角色的生活,撒下一張大網,一件一件地捕捉進來,卻也一件一件沒有關聯地隨手鋪陳,看似如此,但總在某一刻裡,所有情節突然很有默契地伸出手來,相互牽引,吐納著同樣的氣息。這部電影也一樣,現在的時序是范保德一家與住在同一里的朋友的生活日常,只不過此次導演野心更大,藉著這一鄰里的風出草動,包含外來人口及身體健康,將主要人物的心思與回想並排,形成多線敘事的樣貌,又因記憶的斷裂與跳躍的特質,時序交錯縱橫,好像角色各自抽著的尼古丁,裊裊盤旋的煙霧讓當下的空氣變形扭曲。


那些吸吐出來的是對人生無奈,難以預料的共同嘆息,一如范保德和旅館女老闆毓琴常聽的羅大佑歌曲《未來的主人翁》的歌詞不斷重複的『就這樣飄來飄去』,我們都以為註定會在這裡扎根,或相反,因為痛恨此地抑對這兒不留戀而頭也不甩地離開,怎知卻發生轉變,就如同電影提及,怎麼樣也回不去的『化學變化』。在此,導演做了個有趣的對照,范保德的父親與毓琴,前者為了抓住機會出走,後者雖沒明說,但應可推測是為了心愛的人。甚至可以推及到整個故事的男人與女人,儘管是沒有明顯區隔的對應,畢竟他們各有自己的理由。

但這個埋藏在敘事的比較,卻真真切切地反映出當時台灣社會的景況。小至一個家庭光景,大可推到整個台灣,因為時局的不穩定,不斷出外尋找機會的氛圍,以期能安身立命,卻也遭遇許多風雨,對應到Van,即Newman,毓琴口中的哥哥的兒子,那多元卻弔詭地擁有多國國籍的家庭。然後在留下來的台灣人努力打拼之下,與這個故事裡參選里長的女人們及留下來的男人們作為對應,狀況慢慢回穩,回應至范保德三代男性對工作機會的態度。留下來的女人們給我守護家庭的大地之母感,儘管男人是對留下來的男孩說著,得有人要顧家。

前句話在這部電影分次出現在范保德家三代父子互動上,縱然結果是不一樣的,但倒也引出了具有父子血濃於水的相似,而導演就在多條不同時間線同時娓娓描述之中,讓觀者確認每個演員扮演的角色之餘,也發現歷史一直極為類似的重演著,那怕只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互動,而會不會那個外來的親戚自此就會留在這個地方呢?而Van和外來親戚以及范保德與毓琴年輕時的對照,是否暗示著Van與范保德的關係呢?畢竟這個只有毓琴會叫的名字Van諧音『范』。我想導演用「所有你想聽的故事都隱藏在未來故事中」回答了觀者。


也透過在那個種植花草的中庭灑水的場景做了隱喻。除了范保德,范大齊,Van曾經於此逗留,聆聽著水滴落的聲音,彷彿細細品味光陰涓然流過的淙淙,雖然每一滴水滴會因為眾多因素而讓滑落的狀態不盡相同,但抽離出來,大家都是往下墜落,蒸發升天,往復,沒甚麼兩樣,只是身在其中的我們僅看到當下不同的結果,卻不知放大來看,大同小異如此,感覺是無法還原的『化學變化』,殊不知根本就是水的『物理變化』。這看似生活化的過場,一點留白聽聽聲音的幾個鏡頭,或許囊括整部電影的意旨也說不定。

也或許這是導演藉由此故事抒發對家庭,對台灣的情感,來說著每個人的留下與離開雖都有各自的理由,皆出自愛,儘管各式各樣的愛,並非能讓所有人能接受,但最終終將匯聚成相似的情節,不斷地循環往復下去,給我有種未來學派的況味,也有種以更宏觀的角度來看生死。於是范保德怎麼死的,范保德父親怎麼死的,洗衣店老闆娘是否有化療成功等等,因為曾經投入過感情,這一切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看似無情,卻充滿深情,回應至范保德與兒子的互動,但這或許才是面對生死,面對生命無常最勇敢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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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焦點-【v.668】 2018/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