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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形:聖約》勝者為大衛王


要解析大衛思維的演進,得稍稍認識華格納的四幕聯篇樂劇《尼伯龍根的指環》,序幕記敘萊茵河中的黃金有著神奇魔力,誰能拿到用黃金並做成指環,便可以得到統治世界的權力,但只有棄絕愛情的人才能夠擁有指環。大衛寧可在地獄稱王,也不願再成為人類之奴。

經典科幻片《異形Alien》於1979年上映後引來科幻恐怖片熱潮,但直到2012年導演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才執導《異形》前傳之首部曲《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本片《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則是《異形》前傳之二部曲,雷利·史考特創建的科幻宇宙也逐漸成形。


開場,生化人創造者彼得·韋蘭Peter Weyland(蓋·皮爾斯Guy Pearce)和生化人大衛David(麥可·法斯賓達麥克法斯賓達)的精鍊對話,即為本片埋下末段的結局伏筆,兩者對於造物者辯證的內涵則從首部曲《普羅米修斯》延伸到二部曲《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這也是雷利·史考特其充滿哲理的科幻片特色。


載著兩千多名殖民者的「聖約號」,預定在太空航行七年多後可以到達移民星球「Origae六號行星」,途中因恆星燃焰造成的意外而使得船員從冷凍睡眠艙醒來,太空艦長也因而過世。「聖約號」偏離軌道後卻偵測到一個距離更近且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接任的艦長帶領船員抵達此行星探勘,竟面臨一連串難以預料的災難。


雖名之科幻片,劇情卻不免帶有些奇幻色彩,仔細探究會發現某些支線不合常理,但內容大多仍能立基於現有的科學概念上,如降落新行星前先測試空氣,分析結果是「79%的氮、19%的氧」,此數據與地球空氣組成非常相近,的確符合人類生存。

此外,「聖約號」展開能量光帆藉以吸取太陽光能量來推動太空船,則是現代已成功實施的技術,據報導,美國 NASA已同意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將裝上「太陽帆」的微型太空船送至距太陽系最近恆星的計畫。


本片含括眾多宗教、文學、音樂、藝術意象,在在傳遞故事的核心精神。視覺特效與恐怖氛圍的營造相當出色,太空船於惡劣氣候中航行的動盪、黑色異形病原體飄忽時的鬼魅、太空艙爆炸時的石破天驚都很可觀,其中尤以異形神出鬼沒竄出時的驚悚指數最高。這些體型大小不一的怪物,外型醜陋且十分噬血殘暴,船員與之對抗時雖英勇無懼,但各個死法慘烈死相可怖噁心。


劇中人物不少,但是除了生化人大衛和船員丹妮絲Daniels(凱薩琳·華特斯頓Katherine Waterston)的性格塑造較立體外,其他角色偏於扁平難以記憶(原因之一是預告片中有許多人物互動片段皆被大刀闊斧砍掉)。不過,這些配角記不住倒也不會造成困擾,因為異形殺人效率非常高,眾配角領便當的速度也快如閃電。

劇情有兩大主線:一是「聖約號」機員探查新行星時遭到太空怪物異形虐殺,最後僅剩兩名船員,這部分展現人類生命的脆弱與異形的強大。二是生化人大衛邪惡思想養成的進程,也是全劇令人恐懼之源。從替韋蘭倒茶開始,大衛的反動心機已慢慢凝聚,接下來他屠殺行星上的工程師、培育各代異形胚胎,為成就「王者之王」鋪設一條紅毯,徐徐前進。



【眾神進入瓦哈拉】

彼得·韋蘭和生化人大衛進行父子對談時,韋蘭要求大衛彈一首鋼琴曲,大衛選擇的曲目是華格納音樂劇《指環》系列之《萊茵的黃金》(Das Rheingold)第2幕〈眾神進入瓦哈拉〉。(《指環》系列由德國作曲家威廉·理察·華格納Wilhelm Richard Wagner〈1813- - 1883年〉創作,歷時26年)

要解析大衛思維的演進,得稍稍認識華格納的四幕聯篇樂劇《尼伯龍根的指環》。《指環》系列是由四部歌劇組成,劇中的許多元素源自北歐神話。

《指環》歌劇序幕《萊茵的黃金》裡記敘萊茵河中的黃金有著神奇魔力,誰能拿到用黃金並做成指環,便可以得到統治世界的權力,但只有棄絕愛情的人才能夠擁有指環,於是尼伯龍根族的侏儒放棄萊茵河旁少女,取走黃金打造成指環。這一段即已明喻伊莉莎白的悲慘下場,大衛喜歡伊莉莎白,但是為了滿足權力慾望,丟棄人類愛情並不足惜。

眾神之王佛旦為了建築神殿「瓦哈拉」而請巨人幫忙,佛旦原本答應事成後送給巨人一位青春女神,不過神殿完工後祂不願履行此約,故以黃金指環誘惑巨人,讓巨人答應捨棄以女神當酬庸的契約。佛旦與火神到達地底之國「尼伯龍」後,用計拿到侏儒打造的指環,之後佛旦帶領著諸神進入壯麗的新神殿瓦哈拉宮,氣勢非凡。


序幕的故事裡包含天神、巨人和侏儒,他們為了權力而紛紛搶奪黃金指環,對應《普羅米修斯》和《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則是如神祇般的造物者工程師engineer、人類和生化人,三方也為了取得主導權產生一連串曲折的爭鬥。到了《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這個年代則是由大衛得到權力象徵的指環。

不過,在戲劇故事中,被奪去指環的侏儒曾詛咒「擁有指環的人必遭不幸」,而最後指環則回歸於萊茵少女之手。這個結局可能也是第三部曲劇情的預言,因為生化人瓦特曾指陳大衛將雪萊的詩作誤當成拜倫的作品,擁有高度智慧與創造力的大衛仍然會犯錯,而只要錯一個音符就不能成就偉大的交響樂。



【在天堂為奴或在地獄稱王】

大衛與瓦特意見相左刀刃相見時曾問瓦特:「你要在天堂為奴或在地獄稱王?」大衛藉此勸告瓦特別再侍候人類,要擁有自由意志,成為自己的主人。此句問話源自17世紀英國詩人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史詩《失樂園》(Paradise Lost)中,墮落天使路西法(撒旦)的名言「寧在地獄為王,也不在天堂為奴」。


大衛曾隨「普羅米修斯」號探索人類生命的起源,對於「創造者與被創造者」這兩者之間的消長關係與相互影響力量瞭然於胸。2093年(《普羅米修斯》年代),人類發現「工程師」是打造人類的造物者,但人類同時又是發明生化人大衛的創造者。

到了2104年(《異形:聖約》(Alien: Covenant)年代),人類創造出更新型的生化人瓦特,但第一代生化人大衛不但消滅工程師族群,還背叛他的創造者人類,倒戈後成為另一個太空生物異形的創造者,並且要以此消滅(統治)人類,形塑異形生物的世界。


大衛想當造物者的思想從彈奏〈眾神進入瓦哈拉〉一曲即已昭然若揭。當初大衛選擇這首樂曲十分耐人尋味,身為一個仿生人,他剛被人類創造出來時還沒有凌駕人類的意識,然而與人類相處後,見識了人類的惡質性格,也理解到就算韋蘭這麼偉大的創造者,卻不論在才能壽命智慧等方面都不如他這個科技生化人,他又何必聽令於低等人類。

於是,自大的他潛意識裡如神一般統治萬物的野心就隨之而生了。大衛想當崇高的造物者,創造自己的國度,成為新國度的神。人類能打造出生化人大衛,卻無法箝制他自我造神的想法,「創造者」反而讓「被創造者」給消滅,這是人類科技發展極致的悲哀輓歌。



大衛寧可在地獄稱王,也不願再成為人類之奴,末段他用盡心機瞞騙「聖約號」船員取得控制權。當得知大衛詭計的丹妮絲也僅能躺入低溫艙休眠時,大衛嘴角含笑聆聽〈眾神進入瓦哈拉〉,輕輕拿出兩顆異形胚胎,「見吾傑作,爾等能者,也得折服」,他果真成了君臨天下的大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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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焦點-【v.603】 2017/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