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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風暴》推銷員之死


什麼樣的情況,妳會選擇原諒傷害自己的人?什麼樣的情形底下,你會非把遭到的屈辱給討回來不可?老人家最後的收場,讓我無法平靜以對,更讓拉娜與伊瑪德的感情走向破裂邊緣,但,到底誰錯了呢?

威利實在無法理解,汲汲營營的一生竟會走到這個地步?

他幾乎一輩子都在努力工作,就希望能讓家人過得更好,他開車到處推銷,滿點的業績也曾經闖蕩出名號來,許多親友買他的帳都是因為他的熱情與好口才,眼看退休後的清閒就要到來,殘酷現實卻在無法預期中襲來,他承受的精神壓力太大了,最後他不僅搞砸了自己的事業,還賠掉了家庭,最讓他難受的,是無法在家人面前抬起頭來,家人不再以他為榮,甚至覺得有這樣的父親與丈夫是多麼丟臉的事。

威利真的不能想像怎麼他窮盡一生的打拼,到頭來仍無法突破兄長留在心頭的陰影?如果費了大半生打造出來的地位與成就,只是為了在最後一刻在家人面前摧毀,這輩子還有什麼意義?

他失控了,不但失控了親情,也失控了慾望,在兒子面前出軌被抓包是他一生最大的失敗,一念之差的慾望,搗毀了兒子信仰的價值與未來,做父親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臉去面對家人。

如果全家人都知道他曾有過這些不光彩,會怎樣重新定義他?


威利的心情與心跳就那麼驚慌,也許幾秒鐘之後的世界會從此迥異,當自己無法掌握的未來迫在眼前,會有幾人壓抑得住不安或怒火來面對即將改變的世界?如果心臟病發就好了,只要看不見從此醜陋的自己,或許還能原諒自己的作為吧,現在躺進棺材裡會不會太晚了呢?既然人終得一死,可以死得有尊嚴一點吧。

亞瑟米勒永遠也想不到他這部劇會給後人留下那麼多的讚嘆與省思,包括伊瑪德在內,對照眼前殘酷的真相,原來站在舞台劇場的演出亦同時詮釋內心最在意也最不能原諒的角落,不管是加害或被害方,罪行的辨明始終與理解和覺悟有關。

什麼樣的情況,妳會選擇原諒傷害自己的人?

什麼樣的情形底下,你會非把遭到的屈辱給討回來不可?

伊瑪德當然非常憤怒,妻子居然會在家裡遭到外人入侵襲擊,受傷是一回事,她可能被玷污了,尤其房間櫃子裡的那筆錢教他無法接受與忍耐,他認為該要報警處理,沒想到拉娜竟打算息事寧人;在伊朗,跟警察與法院打交道彷彿浪費生命似的,人權在這個國度還無法獲得有效伸張,久而久之,人民對警政與法律沒有信心,寧可摸摸鼻子自認倒楣,也不想花費時間與金錢去爭一個虛妄般的對錯,反正爭到最後可能還是不了了之,不如自己私下處理就好。

要用什麼方式處理?以牙還牙、還是以暴制暴好呢?在知道可能疑犯之際。


新居風暴》(Forushande)將總是被忽視的社會角落透過一對演員夫妻面對生活重大衝擊的態度呈現出來,非禮的罪行確實惹人惱怒,人卻容易為了面子與自尊而選擇隱忍或遺忘,尤其在民眾對自身權益彰顯的認知不足之處,大家都清楚發生過的惶恐與憤恨不可能那麼容易遺忘,甚至我認為那是不會忘卻的曾經,拉娜選擇不再提起,是不想讓自己變成跟凶惡犯人同等罪孽的一份子,她無法真的忘記,可至少還能做一件讓多年以後的自己還感到驕傲的事。

就是原諒。

確實,我以為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遭到侮辱和欺凌,如果可以復仇,恐怕少有男人不去行動,然而,復仇究竟是為了妻子、還是為了自己?是因為想討回公平正義、抑或放不下自己的尊嚴和面子?伊瑪德的怒火是為了平復自己的面子、還是真想維護拉娜的尊嚴?

我不清楚伊朗男人怎麼看待自己的妻子,是花瓶?是自己的東西?還是結褵的伴侶?應該不是只有伊瑪德會這樣不經意露出本來面貌,普天下的男人多少都有,當另一半被欺侮了,要討回來的是一口氣抑或真正的正義?我並非指責伊瑪德或伊朗的社會背景,類似的事情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都不曉得能不能有他一半的沉穩,可那就看到咱們男人內心最深沉的一面。


對於拉娜的可貴情操,我也有所疑惑,她選擇寬恕的原因是害怕、還是傳統禮教的隱晦及忍氣吞聲的習慣?太多枷鎖加諸,如果不那麼做,她恐怕無法繼續生活,因為指指點點的都會是她的罪過,在那般潛藏的壓力之下,她選擇原諒與遺忘,是勇氣,更教人心疼。

我相信每對夫妻的互動模式本就不同,每個人應對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樣,伊瑪德與拉娜的感情看似很好,面對這樣的衝擊創傷時,伊瑪德仍不經意流露大男主主義的態度,即使立刻修正了情緒,傷害卻更加深,當拉娜需要陪伴與溫柔時,多一些些心靈上的觸碰怎麼那麼困難?

那似乎是那個國度的女人必須扛起的承擔,可是,怎麼女人就必須扛起那些難堪?怎麼男人就能為所欲為?如那位始終不見神龍擺尾的前房客,鄰居與社會撻伐的是她的荒淫、而非男人的興風作浪。

沒有男人先接二連三找上門,她何苦承受如此指摘?當然,你情我願不是沒有。

老人家最後的收場,讓我無法平靜以對,更讓拉娜與伊瑪德的感情走向破裂邊緣,但,到底誰錯了呢?

作者:幕後黑手 【黑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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