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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花》荊棘花開,桃花凋零


她無法像徐妍熙成為流行歌手,卻可以成為徐妍熙無法成為的傳統歌手,只是她當時不明白,也就是這個不明白讓她這一生都賠上了。徐妍熙是一朵荊棘花,而鄭紹瑮則是一朵桃花,當荊棘花開,桃花凋零,她們想守住的,卻是那一朵高攀不起,無人可摘的解語花。

每個女生周遭總是會有一兩個特別要好、交心的閨蜜,無話不談,什麼事都能分享,聊夢想、談未來、講講自己喜歡的男生,「最要好的朋友。」這句話情比金堅,卻又脆弱不堪,一旦翻臉,得到的反撲與憎恨、憤怒,以及最後的那股無助、遺憾之大。

鄭紹瑮與徐妍熙,一個是遺傳同為歌妓的母親好歌喉的女孩,一個是被人力車父親賣掉抵債的女孩,身世迥異的兩人,卻在大成藝妓館結識,甚至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同樣迷戀著流行歌手,卻都謹守著妓生規範,堅持著演唱傳統音樂,而原先註定在藝妓館過完一生的命運,卻在作曲家金允宇的歸國後,有了極大的轉變。

解語花》故事設定在朝鮮日治時期,傳統音樂式微,流行音樂崛起的年代,「傳統音樂」僅只有少部分人,如政治高官、有錢有勢的人才能欣賞,而「流行音樂」變成了替社會底層發聲的途徑,《解語花》便是用著這樣的設定,完美打造出鄭紹瑮與徐妍熙,兩種身分、兩首歌,去道盡了愛恨情仇,以及隱藏在歌曲背後的民族情感。


鄭紹瑮的男友金允宇的出現,可謂破壞了兩位女孩的現在與未來,卻也成就了兩首跨時代的經典歌曲。鄭紹瑮與徐妍熙、金允宇這三人你該認同誰?否定誰?你可以痛罵鄭紹瑮的殘忍,也可以痛斥徐妍熙橫刀奪愛,甚至批判金允宇劈腿,但到頭來,他們都僅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

電影前段最令我屏息的,就是徐妍熙正式從傳統歌手踏入流行歌手領域的那晚,那個在地下的演唱會,鄭紹瑮在台下聽著那首本來屬於她的《朝鮮的心聲》,看著台上接受樹如雷掌聲的徐妍熙,再轉頭看著明顯眼神有變的金允宇,那個瞬間,她開始明白,朋友、愛人、名聲都將離她遠去,而她將會一無所有。當真的撞見好姊妹和男友擁吻時,那種心痛與難堪無法言喻,於是鄭紹瑮剪去一頭長髮,放下過去堅持的妓生堅持,出賣肉體給了日本警務局長,為的,就是要得到好姊妹也擁有的東西。


說到這裡,不得不讚賞韓孝周的演技,精準地詮釋出一個女子從什麼都有,到一無所有的怨懟,她的每個眼神、語氣都極具張力,她的兩場戲著實令人揪心,當她用盡一切手段終於能夠發行唱片,卻被譏笑去學習那個「唱功不佳的徐妍熙」,她獨自抱著過去徐妍熙送她的唱片,反覆聽著,反覆唱著,然後哭了,門外的藝妓館山月姊什麼都沒說,就這樣靜靜地聽著,她也懂了,這個女孩自始自終都被自己束縛住了,走不回傳統音樂,卻也沒辦法被流行音樂擁抱。

第二個,可以說是全劇最精采的部分,就是最後徐妍熙發現真相,與鄭紹瑮在雨中爭吵的畫面,在此之前徐妍熙依然相信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她儘管懷疑卻也接受鄭紹瑮的安排,去當了總督府特別臨時歌手,卻沒想到造成自己成了殺人犯的,竟是好姊妹,當徐妍熙被槍擊中倒下時,鄭紹瑮或許才發覺自己做得事情多麼殘忍,但卻不曾後悔過,她哭的,可能是她能替這個曾經的好姊妹,最後一個表情。


回到金允宇,他在最後寫給鄭紹瑮的信上,告訴她「我不曾愛過妳」,這個事實恐怕連觀眾都難以接受,可回過頭想,金允宇喜歡的恐怕只是鄭紹瑮的才氣,也因此當有個更具天分的歌手出現,他才會毅然決然變了心,他身為妓生的兒子,雖然口裡說著不,但恐怕他心裡是排斥這個身分的,他想做的音樂是替社會底層發聲,而非是僅有高官才能聽見的傳統音樂,鄭紹瑮的故步自封自然比不過自由奔放的徐妍熙。

故事拉回到近代,年老的鄭紹瑮來到電視台,謊稱自己就是《朝鮮的心聲》原唱者徐妍熙,好不容易她上了台,成了名「流行歌手」,唱了歌,接受觀眾的歡呼與掌聲,卻被兒時的藝妓館朋友發現真實身分,「不要管其他人怎麼說,你只要當個好歌手就好」,這句話正是當時鄭紹瑮送給這個朋友的話,在事過境遷後再聽見這話,多麼諷刺,說到底她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要唱好歌就夠了。


而被告知金允宇最後的一首歌《愛情謊言》竟是她最好聽的一首歌,被讚頌巧妙地融合傳統與流行的唱法,這使她茫然了,她一路走來想追求的,到底是什麼,過去想擺脫的傳統音樂與始終到不了首的流行音樂,竟成就她最完美的作品。「妳失去了愛情,但希望妳不要失去自己」,金允宇的最後對她說的,是想點醒她不要盲目追從別人的影子,她無法像徐妍熙成為流行歌手,可是卻可以成為徐妍熙無法成為的傳統歌手,只是她當時不明白,也就是這個不明白讓她這一生都賠上了。

徐妍熙是一朵荊棘花,而鄭紹瑮則是一朵桃花,當荊棘花開,桃花凋零,她們想守住的,卻是那一朵高攀不起,無人可摘的解語花。

作者:老子(OldMan) 【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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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焦點-【v.551】 2016/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