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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美國》:火光中的海市蜃樓


縱然《我要去美國》講述的是令人心碎的故事,但它以極寫實、富含詩意的眼光,穿透了異鄉人的身、心、靈,讓這些不得不面對的赤裸真相,成為銘刻在你心頭的一幅淒美畫作。



遷徙,自古以來都是一種冒險。《疑雲殺機》、《火線救援》攝影師Diego Quemada花了數年的時間在墨西哥鐵道旁蒐集非法移民的故事,以其為靈感拍攝出令人心碎的《我要去美國》。藉著公路電影的形式,描述小人物試圖憑一己之力衝破社會階層的枷鎖,卻仍在通往「天堂之門」的一道道關卡中,掉進投機者佈下的天羅地網。

導演曾說:「生命與電影的界線變得模糊,你已經不知道你在拍的是生命,是電影,還是你自己。」

本片榮獲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整體演出獎,以三位來自瓜地馬拉的青少年/少女及一位語言不通的印地安男孩為主角,開啟一趟從中美洲跨越至美國的非法移民之旅。片中,美國以一種「通往天堂前得先走過煉獄」的方式呈現,而做為移民者心中的理想家園,這些犧牲之必要其實召喚出另一深層的恐懼:追求理想的荒謬。



一個無法讓你久留的原鄉,可能促使你相信另一個國度能帶來更好的生活。但生存也是一種遊戲,尤其是制定握有「美好生活」的遊戲規則:它像一個不斷增生的小黑點,將延展成一個無法想像的巨大黑洞,最終理想將你吞噬。

影像的描寫是冷僻、蠻荒的,但四個青少年之間的純真情懷,替晦暗的世界帶來一抹人性曙光,而他們無須大聲咆嘯,觀眾便會在心中為這些孩子討回公道。這是《我要去美國》帶來的強大後座力,它拆解大人口中的謊言,從青少年的身體(語言)感受文化的衝擊,包含對性別、種族、階級的壓迫,甚至於受害者之間,也存在著不平等的社會地位。




也許美國是金字塔的頂端,但在層疊交錯的結構之中,《我要去美國》讓我們看見的更多:受害者不只一種。影片一開始將聚光燈打在女扮男裝的瓜地馬拉少女身上,她為何剪去一頭長髮、綑綁發育中的胸部,這些問題都在往後的旅途中一一解開,無須多作解釋,你就能感受到女性在這場生存戰中受到的威脅。而一名「失語」的印地安少年,他在三個瓜地馬拉青少年/少女之一離開以後,替補了原來被少年放棄的位置,他無法和其他兩位進行語言交流,更被領頭的少年唾棄為「番仔」。除此之外,這些爬上火車頂的異鄉人,他們數度被墨西哥邊境的黑幫打劫,在抵達美國之前,他們就必須做好先一步被掠奪的準備。

但現實的殘酷並未教會這些少年/少女們排除他人,這是一個回過頭來檢視自己的時機,他們在生存遊戲中領略到殘酷,也藉此消弭自己對他人的殘酷。縱然《我要去美國》講述的是令人心碎的故事,但它以極寫實、富含詩意的眼光,穿透了異鄉人的身、心、靈,讓這些不得不面對的赤裸真相,成為銘刻在你心頭的一幅淒美畫作。

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瞬間崩毀,取而代之的是一場靜謐的雪夜,這個畫面作為印地安少年的心靈意像,時常穿插於片中,一點一點消融了生存之戰的殘暴火光。

作者:Clair

本期焦點-【v.448】 2014/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