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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PI的奇幻漂流》最重要的是,不能絕望


Pi的漂流,勾出你多少的想像?Pi的漂流,激起妳多少的驚嘆?觸動之餘,閉目回想方才電影裡的遭遇,我竟發覺,海中的光芒最令我印象深刻,螢光水母、飛天鯨魚、神祕毒池甚至沉沒不回的輪船,不管有沒有來得及說再見,眼底留下瞬間亮光之際,今生既已告別。

這是一部較我想像更有寓意的電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闡述人生的無常及必然的寬慰,我們總用自以為的視野看待人生、用私心去衡量他人,當有那麼一天,孤立無援時,該如何期待隔日依舊的陽光?

首先,我必須這麼講,中文片名可能會使部分人被誤導,以為整部電影就是海上驚魂生存記,但其實,李安導演真正拍攝的是《少年PI的奇幻漂流》,這才是真正的意義所在,如果沒有這樣的認知,電影前半段會使人因誤解而錯愕。

Pi確實是獨一無二的主角,無論中年抑或少年的他,都有甚於一般人的心智,即便在海上剛遇難之際,他有因信仰而不得不的畏懼,卻在恐慌中窺見他的悲憫,三種不同的宗教卻融合在一個人的思想上,比對現代國際情勢與宗教衝突頻仍的局面,確實帶有相當省思與諷刺。

不管是否真為宗教所制約,尊重另一個生命,那是身為人所必須的態度。我這麼以為。

然而,無論哪一種宗教,可能也都無法真切解釋,當一個人在面臨生死極限的時候,究竟該繼續以尊重生命為重、還是保存自己的性命優先?Pi在極度飢餓時,信仰已然崩潰,取而代之的,是繼續生存下去的本能,我以為這是相當衝擊的轉變,對於一個信仰三種宗教之優點的年輕人來說,衝擊之大更是難以想像。

生存與死亡的交會,人性與獸性的糾纏,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會怎麼抉擇?

何況,救生艇上還有另一個危險,理查帕克。

我十分認同Pi之父的說法,與野獸的眼睛對視,所見的只是自己想像的投影,獸之所以為獸,就是其思緒與人類不同,即使再怎麼親近了解,終究改變不了牠們;即便我這麼認為、也如此相信著,可,當我看見理查帕克落海、Pi逮住機會要擺脫這個危險,卻在船側與這隻兇猛大貓四目交對的瞬間,我突然地被打中了,那種鼻酸的衝動讓我都感覺莫名,卻是真實感動。

明明,那就是最好脫離危險的機會;明明,那是海上漂流最大的險境;明明,那是一隻可能吃掉你的孟加拉虎,但為何Pi的思緒波動竟那樣直接鑽入腦中?

那瞬間,我突也似的明白,人類的渺小與自大,自稱萬物之靈的我們確實掌握了大多數生物的存亡,即便是威脅性命的老虎;可是,那樣子的掌握真的對嗎?Pi可以撇過頭去讓理查帕克沒入海中就好,他卻沒那麼做,漂流的孤獨是原因,但終究他是有一副悲憫心腸,未來是否會被理查帕克吃了或傷了,那是將來的事,眼下能做的,是讓一個生命繼續存活下去。

我相信,印度教、天主教與伊斯蘭教都有相同的基礎,尊重生命,才是真正神的旨意,只可惜,現在的世界國家及社會民眾都還不夠尊重不同於自己的群體,無論哪個層面,都有太多如海上風暴的狂妄,何時才能有平靜晨昏呢?

何時,我們才能在寧靜的心湖扔下一只求生瓶,然後,真的有人拾起、給予救贖?

實境與幻境本來就有無法拉近的距離,輪船公司需要的是殘酷事實,Pi能回應的,僅有殘忍血腥的一幕,這反應出我們的社會群體基本心理,已經沒有想像力的你我,原來早就生活在沒有想像空間的世界,所以,我們無法接受反常或違常的現實,只能在單調的理解中架構不存在的故事,即便那可能是真的,卻也早就給冷峻的問句結了冰霜。

看到片尾日本輪船公司人員的反應,我有些忍俊不禁,可又驚訝於,那正是我們熟悉的一般人的態度。

最近看了幾部電影,或是題材類似、或是寓意相近,但不論看到幾次,我依然認為這是最重要的議題,於《少年PI的奇幻漂流》當中,因為那是最自然也最不自然的發生,倘若能有多一點的意會,也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殘存,即使,當中關於人性太過直接的描述可能引人不適,但退一步想,人也就是動物的一種啊。

來到結尾,我喜愛的韻味。

人生是不斷的放下與離開,可是,我們往往都沒能好好道別。

太多的無常,迫使你我放下感情、放下生活、離開工作、離開家庭,上帝、阿拉或毘濕奴甚至其他宗教的至高無上一再降臨考驗,讓我們從一次次的失去當中,得到一次次的成長和珍惜,雖然妳可能不願承認這些失去的教訓,你也許不想認同那些獲得的意義,但應該做的,是讓過去真正過去,好好說聲再見,之於那些已經逝去的人事物,才能使自己重生與新生。

Pi失去至親的愴痛,給他、也給觀影的人好好上了這麼一課,在可以的時候,做應該的事,面對無法預期的困境與難關,絕望不能、不能絕望。

Pi的漂流,勾出你多少的想像?Pi的漂流,激起妳多少的驚嘆?觸動之餘,閉目回想方才電影裡的遭遇,我竟發覺,海中的光芒最令我印象深刻,螢光水母、飛天鯨魚、神祕毒池甚至沉沒不回的輪船,不管有沒有來得及說再見,眼底留下瞬間亮光之際,今生既已告別。

理查帕克在樹林前的停頓,以及Pi的淚水,交織出屬於我的歷險,那是我莫名感動的最終。

作者:幕後黑手 【黑手黨】

本期焦點-【v.374】 2012/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