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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從來不認為朗霍華是為一位出色的導演，特別是他以平庸的《美麗境界》得到奧斯卡最佳導演之後，更讓我對他的作品有一種排斥感（誰教他那年打敗了大師勞勃阿特曼的經典之作《謎霧莊園》）。平心而論，朗霍華的作品並不是爛片（近年來少數批評較差的作品，大概只有《鬼靈精》、《鬼影迷蹤》），但其作品總是太過大美國主義、濫情，也不見深刻的人性刻劃，更缺乏觀點與深度。在他眾多導演作品中，足以打動我的大概就只有1995年的《阿波羅13》。但朗霍華的最新作品《請問總統先生》卻徹底教人懾服，朗霍華收起他作品中一貫的美國主義，小心翼翼地隱身在攝影機的背後，將電影的舞台完完全全的留給編劇彼得摩根，以及兩位出色的演員法蘭克藍吉拉與麥可辛，在看似低調的攝影、剪輯與配樂等幕後團隊的合作下，成就了這部朗霍華導演生涯最為出色的作品。而飾演尼克森的法蘭克藍吉拉演活了這位前總統的的驕傲、落寞、孤寂以及懊悔，他出現的每一場戲都是這部片的「魔幻時刻」！

站在歷史經緯上的觀察家 《請問總統先生》是改編自英國劇作家彼得摩根的同名舞台劇，故事描述1977年尼克森因水門案下台後，接受英國電視脫口秀主持人大衛福斯特專訪的始末。而從舞台劇到大銀幕，這齣戲都廣泛受到好評，當然兩位男主角接近完美的演出可說是居功厥偉，他們讓觀眾重返當年的歷史現場，讓我們看到演員賦予角色的靈魂。但《請問總統先生》最大的功臣還是來自於彼得摩根充滿睿智、張力以及頗具史觀的劇本。而這位英國新銳的劇作家，近年來摩根以撰寫《最後蘇格蘭王》、《黛妃與女王》等片的電影劇本讓他的知名度水漲船高。

摩根的電影劇本都取材於真人真事，而他的劇本裡都有一位宛如觀察者的角色，他們既是主角也與故事的主人翁有著密切的互動，像是《最後蘇格蘭王》裡的蓋瑞崗醫生、《黛妃與女王》的首相布萊爾以及《請問總統先生》裡的大衛福斯特，而彷彿這些角色都是摩根的化身，窺探著歷史主角不為人知的秘密，而我們也因為這些人物置身在歷史的漩渦裡，在主角的身旁我們看到人性的乖張、脆弱、無奈…，在電影結束時，身為觀眾的你會同情誰？該認同誰？要唾棄誰？而在觀影過程所產生的道德掙扎幾乎就是摩根劇本裡重要的命題了！

只是很難想像彼得摩根的《請問總統先生》交到朗霍華的手中，會呈現怎樣的風貌？煽情如《最後一擊》、扁平如《美麗境界》！？以童星起家而成為好萊塢名導的朗霍華在進入而九十年代之後，對於真人真事與嚴肅的體材越來越有興趣。1995年的《阿波羅13》重現了當年「阿波羅13」登月任務失敗所經歷的考驗與關卡，傳達出美國社群合作的力量。我們可以在朗霍華的作品裡看到他對美國人堅毅的性格，如過去作品《浴火赤子情》、《遠離家園》、《最後一擊》、《美麗境界》裡的主人翁都有一份堅持，對這位自小在好萊塢長大的導演來說，保有這份信念，有著美國人的樂觀與英雄主義似乎成為了一種價值。其實，保有這樣的價值並沒有錯，只是比較令我討厭而已。

我覺得朗霍華的電影比較重要的問題在於太過匠氣、工整，缺乏神采與人性的描繪，所以在進電影院之前，我對《請問總統先生》沒有太多的期待。但是在經過兩個小時之後，我驚訝的看到一個全新的朗霍華出現。

朗霍華的完美出擊 《請問總統先生》沒有過度的嬌柔做作，過度雕飾人物與角色，一種優游自若的低調的電影美學重建當年的歷史。《請問總統先生》以大量的新聞片段替電影揭開序幕，並穿插相關人物的「偽紀錄片」的專訪形式，刻意讓電影更有紀錄片的疏離感。朗霍華讓試圖拉出一段觀影的距離，讓《請問總統先生》遊走在記錄與劇情的風格之間，反而突顯出時代的真實感。朗霍華似乎以史蒂芬佛瑞爾斯執導的《黛妃與女王》為參照的對象，電影的風格與鋪排幾乎與《黛妃與女王》相當，只是《請問總統先生》沒有《黛妃與女王》那樣的優雅，或許尼克森的狡詐無法與女王的身段相提並論，而朗霍華也不可掌握佛瑞爾斯獨特的英式幽默。但是他似乎參透了摩根劇本裡的犀利與聰明，在英式的諷刺裡找到了屬於美國人的歷史觀點與政治剖析。朗霍華真的突破了嗎？或者他只是按照劇本走？其實這都無關緊要，至少朗霍華在《請問總統先生》丟掉了過去的包袱，這兩個小時沒有刻意的煽情，在節制的氛圍裡流露了他對歷史事件與人性最低迴的註腳。

朗霍華精巧的重現了1977年的新聞節目【福斯特對話尼可森】，把尼克森與福斯特檯面下的緊張對峙搬到了大銀幕上，而爾虞我詐的心理戰，由兩位硬底子演員演來更是精采至極，特別是飾演尼克森的法蘭克藍吉拉沒有刻意模仿尼克森的神情與語氣，但他卻賦予角色更具深度的靈魂，特別是當尼克森認與福斯特深夜裡的超現實對話，藍吉拉演活了一位失意總統的高傲與氣勢，而在尼克森認罪時的關鍵戲碼，藍吉拉宛如尼克森附身般這將位前總統的歉意還原，那個時刻或許真的會同情尼克森的錯誤，而這全拜藍吉拉精湛的演技之賜，我們也感謝這部電影讓我們可以認識這位縱橫影壇多年的資深演員！

◎附記

《請問總統先生》舞台劇從2006年8月10日在倫敦的多瑪倉庫劇院首演，之後於2007年3月移師紐約百老匯演出長達四個月。這齣舞台劇在大西洋的兩岸都受到極高的評價，演出尼克森的法蘭克藍吉拉還以精湛的演技抱回東尼獎最佳男主角，2008年搬上大銀幕更是受到英美兩地影評的讚譽，囊括全美各影協的年度十大佳片。這部榮獲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剪輯等五項大獎的作品，在《貧民百萬富翁》、《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等強敵的競爭下註定只有陪榜的份，然而對政治節目如此熱衷的台灣觀眾，絕對不要錯過這傑作，因為其中的趣味與深度絕對超過台灣許多政論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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