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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大道》:幾度花落時


一路走來,即使搔首弄姿,意圖展露風情,卻都看得到別人的印痕,會不會讓人扼腕頓足?

觀看《倫敦大道》,總覺得鬼影幢幢,到處都有似曾相識的魅影在眼前幌動,明明眼前有柯林.法洛 (Colin Farrell) 和綺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這幾位大明星,偏偏大家都不來電,連物理效應都沒有了,更別提化學效應了。



關鍵在於身兼編劇與導演的威廉.莫納漢(William Monahan)迷航了,捉不準自己真正要說的主題,更忘了在第一次當導演的時候,要拚盡一輩子所學所思的精華,全力發揮,讓人驚豔(因為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的機會)。


威廉.莫納漢2007年以《神鬼無間》獲得奧斯卡改編劇本獎的時候,就有不少議論,認為美國影藝學院忽略了麥兆輝和莊文強,不是他們的臥底創意,《無間道》的痛苦矛盾與詭譎情勢就不會動人,更不可能有《神鬼無間》了,他們或許不是英文劇本的書寫者,卻提供了關鍵骨架,威廉的翻譯、消化、轉接與裁剪,雖有苦勞,卻也只是苦勞,光華不多。



倫敦大道》 描寫一位剛從獄中出來的黑社會份子Mitchel(由柯林.法洛)面臨著三種勢力的拉扯,首先是昔日友伴與黑道老大,都欣賞他的暴力能量,要拉他入夥;其次則是備受狗仔環伺之苦的女明星Charlotte(由綺拉.奈特莉飾演)則是要Mitchel 出任保鑣;第三則是街頭上新出道的小混混,出手狠辣,修理盲眼老頭毫不手軟。三種生命勢力交錯拉扯的結果卻又回到了歹徒不可行的悵惘終局。


題材不新,手法不新,就是《倫敦大道》 縱有大明星參演,卻很難打進歐美主流戲院市場,在台灣亦難創造共鳴話題的主因。



以Mitchel與Charlotte的互動關係來論,走到街道到處都是大明星的劇照,所到之處都有狗仔隊拿著相機猛拍,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卻可以贏得女明星的青睞,這樣的劇情與《新娘百分百》何等相似?但是《新娘百分百》至少清楚交代了休.葛蘭與茱莉亞.羅勃茲散步終夜,話語投契的心靈遇合,才有了長相思的惆悵, Charlotte卻是頭一回見到Mitchel就開門見山問他:「你願不願意來做保鑣?」飽受狗仔騷擾之苦的超級大明星可能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引郎入室」,把護衛重責交付與他嗎?未經盤查與了解,就輕率交心,不但降低了人心邏輯,也喪失了可信度(連狗仔都懂得找Mitchel交易,Charlotte卻以為一紙保密條款就能夠得到保庇,不是她太幼稚,就是把觀眾看淺了)。前提不可信,後來的發展就顯得一廂情願。



其次,保鑣因為朝夕相處,因為曾經挺身涉險,所以有了患難情誼,特別是大明星身旁都旦覬覦財富的有心人,難得有位有情郎,就會上演「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緋聞傳奇,這不也是好萊塢前輩在《終極保鑣》 中曾經打造過的銀河傳奇嗎?《倫敦大道》新意不多也就罷了,連大明星何以愛上的保鑣的細節都不曾著墨,觀眾只瞧進原本在暈暗畫室裡作畫的綺拉.奈特莉猛然 抬頭,看見從外頭進來的柯林.法洛就先愣然對看,既而猛然動心相吻……是的,類似這種只顧著要結果,卻完全忽略細節安排的處理手法(有如為賦新詞 強說愁的故做姿態),實在讓人很難相信威廉.莫納漢會是編劇出身的創作者(沒有細節,那有肌理?何成章法?)。


威廉.莫納漢其實努力過,想要經營Charlotte的寂寞與不自在,例如她曾經變裝上街頭,但是走進店家就被人指指點點,全然無法遁形,只得匆匆逃離店家,但是這種招數何其庸俗,何其平常?Charlotte的 整個角色其實就是這款老套的空飄輕盈,完全沒有重量與質感,最後她獨自飛往洛杉磯的行程,老家住宅卻接連出現了命案,原本可以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的無情 控訴,卻處理成事不關己的撇清,變成無關痛癢的蒼白乏力,主題沒有浮現,反而印証了「沒有愛,就沒有痛(或者是不必與外人分享的痛)」,「愛得不動人,也 就痛得不動人」的無情人生,整齣《倫敦大道》的愛情核心,只剩下花開花落的例行公式,再無動人心扉的張力了。

作者:藍祖蔚 【藍色電影夢】

本期焦點-【v.308】 2011/09/02